数盏青碧幽火燃于他们前方,如同一道屏障,但是谁都没想到,异变就在这一瞬发生!
一股无形力量无预警自后方袭来,卷住浑然未觉的睿颖,迅猛地将她拖下楼梯,拖至四楼的走廊上。
那里停着一只白色纸轿子,旁边还站着数个纸扎人,它们拿单号、单鼓、单唢呐。睿颖一被塞进轿子里,它们立即吹吹打打地奏起喜乐,轻飘飘地滑动起来。
太快了,快得让人措手不及。胡悦是最快反应过来的,但当他一个眨眼迅移到四楼时却还是慢了一步。
白色轿子与纸扎人早已飘到遥远的另一边,形影变得模糊,如一缕轻烟般被风一吹就快要散去。
隐隐约约,还能看见睿颖挣扎着掀开轿帘但很快又被拖进去的一幕,走廊上只余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的声音——
“小萌!让小橘跟釉釉进来!”
一口气跳下三级阶梯的小萌顾不得脚踝上传来的刺疼,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,看着那顶白轿就这么自他们眼前消失,饶是胡悦的青火追上去也没来得及烧到它一角。
那两只纸扎人不过是个幌子,为了转移胡悦他们的注意力。
“是周景松!”小鱼匆匆跑下来,飞快闭了下眼又睁开,她懊恼地摇摇头,“但我不知道他住哪里,他太会藏了。”
“我要去找小睿颖,你带她去五〇八室。”胡悦一向悦耳的嗓音此刻似冻住的溪水、山巅的寒霜,那张俊俏的脸庞看不见狂怒,而是冷静得可怕。
他对两个女孩快速地下达指令。
“你们要找到绳子,然后让小橘跟釉釉进来,越快越好。”
“一直想就可以了吗?”小萌急切追问,“就像我找四〇七室一样?”
“对。”这个字一落下,胡悦的身影也迅速淡化、透明。
被留下的小萌下意识看向小鱼,尽管心里恐慌得不行,手指在发着抖,但她仍然吞了吞口水,润润干涩的喉咙,主动开口。
“我们、我们去找⋯⋯”
“齐叔”两字还卡在她舌尖,小鱼已先一步截断她的话。
“我们去找齐仁祥。”小鱼将那三个字咬得格外地重,要让小萌意识到他们不是同一人。
小萌吸了口气,点点头,与小鱼跑了起来。
被冰冷暗红灯光笼罩的公寓里,五楼格外安静,静得死气沉沉,但这份死寂很快就被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。
小萌跟着小鱼一前一后地跑上五楼,她跑得气喘吁吁,汗水将背部衣服浸湿一大块,却不敢停下来,就怕自己慢上一些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。
她得赶快找到绳子,让小橘与釉釉进来。
然而小萌一门心思都扑在寻找五〇八室的门牌,没有仔细看脚下,被散乱在走廊上的杂物绊到,差点往前扑倒。
她踉跄了下就赶紧稳住身体,却忍不住气起自己的笨拙,怎么连上个楼梯跟跑个步都能出差错?她懊丧得眼角微红,鼻头酸涩。
但她紧紧咬住下唇,将那股泪意逼了回去。现在不是哭的时候,她要做的是专心致志去想五〇八室的位置,将它定位,让它无法隐藏。
原本小萌是同时想着五〇八室与小橘他们,但她发现自己一心二用反而让两人陷入鬼打墙的状态,楼梯跑了一圈又一圈,一直抵达不了五楼,还是小鱼要她先想着前者,等拿到第二条绳子后,小橘跟釉釉才会更容易进来梦里。
小萌照做了,阴森的长长楼梯顿时出现尽头,也让她们如同看到希望的曙光。
两人在一扇红铁门前停下来,内侧的木门没有关,透过铁门镂空处看进去,只能看见朦胧的幽暗。
门没有锁,小萌捏紧拳头,不让声音透出颤抖。
她不怕,她不怕,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道。
小鱼拉开铁门,率先走进。教人意外的是,这间屋子的电灯竟是正常的,她一按下开关,冷白光线迅速填满客厅,所有摆设纤毫毕现,却是没有看到齐仁祥的踪影。
如同引擎发动的嗡嗡声突地响起,还有一阵阵阴凉的风吹拂得两人发丝晃动。
小萌看向风的来源,吊扇竟然自己动起来了,而在吊扇下方有一张翻倒的椅子,这样的场景如此眼熟,她反射性看向一旁的小鱼。
小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。
可是⋯⋯绳子呢?小萌又仰头看向上方,四片叶扇都不像有绳子绕在上面。
“太重了,断了。”小鱼面无表情地说,她的目光一直扫着那几扇关着的房门,似是在判定齐仁祥躲在哪一间。
小萌先是一愣,接着才意识到小鱼在说什么,她怔然地盯着吊扇下的那块空处,仿佛可以看到那时候的画面。
魁梧肥胖的齐仁祥将绳子往上抛,系在了吊扇上,打了一个结,然后站上椅子,将下巴放进绳圈里。
他踢倒椅子,两条腿在半空中激烈地踢动一会儿之后便慢慢地停歇下来。
他迎来死亡之后,绳子不堪重荷,一丝丝地断裂,他如小山般的身躯摔落于地板上,发出沉闷的砰一声。
小萌打了一个激灵,用力摇了摇头,好甩去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,她急忙对小鱼说道:“我们快去找绳子。”
最后一字才刚落下,拐咿⋯⋯砰!红铁门与木门猛地重重关上,暗红灯光被隔绝在外,屋里的光线变得明明暗暗,幽凉得教人心惊。
“小鱼!”小萌短促地惊叫出声。
一条绳子冷不防套住小鱼脖子,将她纤细的身子高高吊起,竟是想要把她悬空吊在吊扇下方。
“快去找,不用管我!”小鱼拼命抓住绳子,不让它深深地勒进脖子里,苍白的脸庞扭曲出痛苦与愤怒的表情,但她还是嘶着气挤出声音,“不要怕他⋯⋯你才是梦的主人!”
“好、好。”小萌慌乱地点点头,她凭着直觉打开一扇房门,冲进里面。
一样是明灭不定的灯光,那快速的闪动就如同电视机坏掉般的雪花,扎得她眼睛隐隐刺疼,她瞇着眼努力想要看清楚房里的景象。
墙上贴满很多照片,不同女孩子的背影、正面、侧面,弧度饱满的胸部、曲线紧致的腰肢、浑圆挺翘的臀部、裙下两条细白的腿,看起来像是偷拍,一股浓浓的意淫味呼之欲出。
桌上摆着可爱的文具用品,床上摊放着不同学校的制服,翔安高中的黑色水手服也在其中。
小萌寒毛直竖,不适的感觉在四肢里横冲直撞,她有剎那的却步,但房门被一只手关上了。
喀的一声,惊得她肩膀一缩,反射性往后一看,看见如同大块烂肉般的齐仁祥就站在门前,堵住她唯一的出口。
而她要找的绳子,就在对方的脖子上。
这个房间仿佛变成了蜘蛛的巢穴,要将猎物黏在里头,无法动弹。
原来齐仁祥打一开始就是要让小萌自投罗网。
有那么一瞬间,小萌恐惧得仿佛全身血液都冻结,大脑空白,无法思考,只听得见自己牙齿格格打颤的声音。
“终于可以独处了,梦茵⋯⋯”发色灰白、有着啤酒肚的齐仁祥愉快地说,他的笑声沙哑黏稠,闪闪烁烁的苍白灯光映出他因喜悦而扭曲的脸孔。
小萌紧紧抓着衣服下襬,镜片后的眸子骇然地瞪得大大的,后颈到肩膀像是被电流电了一下,猛地一缩,寒毛根根竖起。
她惊恐地往后退去,一步、两步,下一秒突然撞到床铺,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在床上。